「竹筴魚要嗎?這麼大的很難得喔。」
「很新鮮啦,你看這赤鯮眼睛金閃閃。」
「抓一尾花煙回去做生魚片,算你便宜啦...」
聽的多,看的多,自然發現到的破綻也比較多。漁市繞一圈,不到半個鐘頭,看見了三種假仙(冒充)魚。
=== 石喬仔假土魠 ===
「石喬仔假土魠」是常聽到的俗語,我估計也是常發生的事。有一個攤,在邊上擺兩條土魠,另有半條用來輪切分售。其左,擺兩條石喬,另有半條用來輪切分售。其前,已有數片切好待售。很難看出切好的魚片是從那一條魚來的,不過,若有人問,都說是土魠。我想,硬要說假也不見得對,若遇到內行的買家,魚販也真拿得出土魠;若遇到沒殺殺價不過癮的外行客,摻幾片石喬降低成本充充數,那大概也是有的。
看得出石喬和土魠混在一起的,應該不會只有我這個外行人吧,只是也沒人去說穿。石喬的價錢不到土魠的三分之一,有人說吃起來像沒有油酯的土魠,乾澀無味。我以前曾實際買來比較,覺得魚肉略有蠟質較無甜味。
在南寧市場裡,土魠 (康氏馬加鰆) 和馬加 (日本馬加鰆) 都稱作馬加,都是馬加鰆屬。石喬 (棘鰆) 則是棘鰆屬。
=== 拉崙假青甘 ===
大家都知道紅甘(杜氏鰤、間八) 是好魚,與青甘(五條鰤、寒鰤),平政(黃尾鰤)合稱日本關西刺身「御三家」。青甘、平政極為相似,台灣周邊海域沒有青甘,只是偶有平政,漁民把平政也叫做青甘。
有一攤冰鎮了兩條像是青甘的魚,老闆說:「青甘很漂亮,要嗎?」我知道這不是青甘,但還沒想起來是什麼魚。沒一會兒,一個內行人帶著幾位親友選魚,也注意到了這兩條魚,他左看看右看看,然後回頭輕聲對親友說:「啊!這是拉崙。」,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拉崙是鰺科雙帶鰺屬,有兩條黃色縱帶,紅甘、青甘、平政都是鰺科鰤屬,有一條黃色縱帶。我也買過拉崙來比較,跟紅甘差很多。
=== 花腹鯖假白腹鯖 ===
以前覺得花腹鯖和白腹鯖差別不大,直到有回買魚,永美說:「今天有白腹鯖,一定要買,很難得喔。」才知道平常所見都是花腹鯖,白腹鯖可遇不可求。買得白腹鯖之後又有大驚喜,原來新鮮白腹鯖油酯極富、肥美甘甜,與挪威、波士頓等寒帶鯖魚相當,卻全無薄鹽醃漬魚那種久久揮之不去的後味。實是物美價廉最佳土產,只是機會難得,我們在南方澳買魚四年,只買到過一次。
有一攤老闆喊著:「漂亮的白腹鯖喔,好吃又便宜,...」聽到白腹鯖,登時引起我們關注,多看了幾眼卻也沒麼把握。於是硬把正在攤上忙的永美請過來鑑定。我們一起做路人狀快快走過那個攤再回來,永美說:「這花腹鯖顏色那麼明顯,你怎麼會看不出來?軟趴趴的,不知道冰幾天了,免看啦!」
在自己居住的土地上,在自己心愛的市場裡,居然可以一日見三假,實在很難不心疼。宜蘭的地景和人心都在快速的都市化,單純和樸質越來越稀有而遙遠,所幸還有幾個地道的朋友,點點滴滴延續著南寧市場的原汁原味,想及此,我腦海裡浮現了幾個往事,...
「這尾是青甘還是油甘?」我問阿冬姐。她以前是漁船船長夫人,現在大約是市場裡最資深的攤主。
「不是啦!這是拉崙。有人拿來當青甘賣,不一樣啦!」這是我認識拉崙的故事。
「今天有沒有馬加?」馬加最肥美的季節裡,我問永美。
「只有山寨版的。」
「石喬嗎?這就是石喬嗎?」之前不久我才知道「石喬假土魠」的俗諺。
「對,石喬。原來你知道,我還以為跟你講也是白講。」這是我買石喬的故事。
「今天有沒有魚?」
「只剩一條魚。」
「什麼魚?」
「美人魚。」
「美人魚是什麼魚?」
「喔!你這個人,美人魚就是我啦!東北季風那麼強,船都沒出去,怎麼會有魚。」永美的攤只賣當地的船所捕的當天的魚,沒有進口的、養殖的、交換的、冷凍的。船不出去,當然就只有一條美人魚了。
回味著這些故事,南寧市場又漸漸地純樸溫馨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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